資治通鑑新解(三十五)
 
 

 

自以為是,苦果自嚐
  公元二○○年,正月,曹操率兵攻打豫州(河南)州長劉備。冀州(河北)州長袁紹幕僚田豐提出緊急建議說:「曹操跟劉備正在戰爭,你如果揮軍直襲曹操的後路,可一舉成功。」袁紹因幼子患病正重,不願此時發兵。田豐用手杖猛敲地面,說:「蒼天!好不容易出現難逢的機會,可惜,大勢已去!」曹操順利大破劉備兵團,俘擄劉備妻子兒女,攻陷下邳(江蘇睢寧縣北),俘擄關羽,劉備投奔袁紹。
  曹操班師駐軍官渡(河南中牟縣東北),袁紹這時才計畫攻許縣(河南許昌市)。田豐說:「曹操既破劉備,許縣便不再空虛,曹操善用兵,軍隊雖少,不可輕視,不如按兵不動,等待時機。將軍據守山川險要,加強戰備,然後,尋覓敵人弱點,不斷出擊,擾亂敵人。敵人救右,我們攻左;敵人救左,我們攻右,使敵人疲於奔命,不出三年,可坐等勝利。否則後悔來不及。」袁紹不理,田豐仍冒犯袁紹的盛怒,竭力勸阻,袁紹認為他擾亂軍心,下令逮捕田豐,囚入監牢。二月,袁紹大軍出發,派大將顏良,攻擊曹操陣營劉延據守的白馬(河南滑縣東北古黃河渡口),袁紹幕僚沮授說:「顏良性格孤僻,雖然驍勇,但不是統帥材料,不可獨當一面。」袁紹不理。沮授不看好這次戰役,把家產分散。
  四月,曹操北上救援劉延,曹操智囊荀攸說:「我們兵力太少,難以取勝,必須把敵人的攻勢分散才行。你到了延津渡口(河南衛輝市東),假裝要渡黃河北上,抄他們後路的模樣,袁紹得到消息,一定分兵向西阻截。然後你再用輕裝備騎兵,乘他們不備,往白馬急襲,顏良可在掌握中。」曹操接受建議。袁紹果然派軍向西截擊,而曹操已率軍晝夜不停,直撲白馬,曹操命張遼、關羽衝鋒,河東解(山西運城)人關羽躍馬而前,刺中顏良,砍下人頭,
  白馬遂告解圍,曹操命全城居民,沿黃河向西遷徙。袁紹下令渡河追擊,沮授勸阻說:「現在應駐軍延津,分出一部分軍隊,攻向官渡,如果傳出捷報,大軍再南下也不遲,如果逕行南下,萬一遇到不利,大家全無退路。」袁紹不理。臨渡河時,沮授嘆息說:「上面的人狂妄自大,下面的人只求貪功,黃河悠悠,我能否北返?」遂宣稱有病辭職,袁紹不准,剝奪他的兵權,把部隊全數撥給郭圖。袁紹兵團推進到延津,曹操揮軍攻擊,大破袁軍,關羽擊斬文醜。文醜與顏良都是名將,只兩次會戰,便全被誅殺,袁紹兵團士氣低落。七月,袁紹的強大兵團推進到陽武(河南原陽縣),沮授建議說:「我們的部隊雖多,可是戰鬥力不如曹操,曹操的糧秣少,而我們多。曹操急於作戰,我們最大的優勢是拖延時間,所以,應長期打算,消耗對方。」袁紹不聽。八月,袁紹再向南推進,雙方遙遙相對。
  九月,曹操兵少,與袁紹接觸戰未能取勝,且糧秣又再告罄,打算撤軍回京師(許縣)。穎川人荀彧(非荀攸)對曹操說:「袁紹把他所有的部隊,全集中在官渡,打算跟你一決勝負。你的軍隊,不過他的十分之一,然而,畫地堅守,握住袁紹的咽喉,使他不能前進,已歷時半年,情勢已到谷底,必有大的變化,這是出奇制勝的時機,不可喪失。」曹操採納,加強營壘,嚴密防守。此時袁紹輜重車隊抵達官渡,曹操命偏將軍徐晃出擊,縱火焚燒所運輜重。冬季,十月,袁紹第二批更龐大的運糧車隊又到,由大將淳于瓊率軍一萬護送。沮授建議袁紹:「派將領蔣奇,率軍在淳于瓊外圍巡邏。」袁紹不理。另一智囊許攸說:「曹操兵力單薄,他已集結所有的兵力正面相對,首都許縣防務一定空虛,如果派出輕裝部隊,星夜南下襲擊,可以攻破。」袁紹拒絕,說:「我要生擒曹操。」正好許攸家人犯法被捕,許攸大怒,遂投奔曹操。曹操聽說許攸駕到,來不及穿鞋,光腳奔出去迎接,鼓掌大笑說:「許攸遠來,我大事成矣!」迎接入座。許攸問曹操說:「袁紹軍力強大,你有什麼辦法?你還有多少存糧?」曹操說:「還可支持一年。」許攸說:「胡說八道,再說一次。」曹操說:「半年!」許攸說:「你不想擊敗袁紹了?怎麼總是撒謊?」曹操說:「剛才是開玩笑,老實說,勉強可支持一個月,怎麼辦?」許攸說:「你的狀況,真是危急。袁紹輜重車隊,一萬餘輛,屯布在烏巢(河南封丘縣)戒備並不嚴密,如果用輕裝備精兵,發動突襲,則不出三日,袁紹部隊就會自行潰敗。」曹操大喜若狂,親自率軍五千,改用袁紹軍旗幟號令,馬銜枚,在夜色掩護下,從小徑出發,沿途遇有查問,就回說:「袁公恐曹操襲擊糧草,派我們戒備。」問話的人深信不疑,一切如常。曹操乘風縱火,袁紹護糧部隊大亂。
  袁紹得到消息說:「縱然曹操擊破淳于瓊,我也可擊破他的大營,教他無家可歸。」命高覽、張郃率主力攻擊曹操大營,但不能攻克,曹操則在烏巢大破袁軍,斬淳于瓊,焚燬所有軍糧。消息傳來,袁紹大營崩潰,官兵四散逃命,袁紹率剩下的八百人騎兵,北渡黃河。
有人告訴囚禁在監獄裡的田豐說:「你以後一定受到重視!」田豐說:「如果大軍勝利,袁紹心裡高興,還有赦免我的可能;而今戰敗,心頭恚恨(恚音會),老羞成怒,我性命不保。」平日嫉妒田豐的逢紀對袁紹說:「田豐得到將軍敗退的消息,鼓掌大笑,慶幸他的預言實現。」袁紹對他的僚屬說:「我不用田豐的計謀,果然被他恥笑。」下令誅殺田豐。田豐臨刑時說:「給愚人策劃,應該一死。」袁紹潰敗返回河北後,為此敗仗,鬱悶而死。
  ※現在政府刪除國中二年級歷史課本裡的三國、武則天,意欲去中國化,因此,十月份的資治通鑑新解,特別提出三國史中的官渡大戰、烏巢焚糧,這兩戰皆歷史名戰,袁大曹小,常被引為以少勝多教戰案例,但許多人不太注意過程,致失去精髓,無法凸顯成功失敗的關鍵所在。袁紹屬下有七次獻計,沒有一次被袁紹採納,曹操屬下有三次(含許攸一次)獻計,曹操全部採用。如果袁紹有一次採用,或曹操有一次不採用,戰局可能改觀,歷史演變就可能沒有精彩繽紛的三國出現。袁紹、曹操皆當時領袖人物,但兩人個性作風不同;袁紹自命不凡,聽不下別人意見,曹操則精明睿智,察納雅言,兩人的成功或失敗,早有定數。至田豐臨死時的那句「給愚人策劃,應該一死」,至今仍震撼所有讀書人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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