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粽只應天上有的「秀英粽」
 
 



  「媽!你包了多少個粽子?」
  「我包了一百個。」
  「怎麼包那麼多啊?不是跟你說別太累?」
  「除了我們自家人,還給開刀休養的朋友阿花、鄰居獨居的鄭媽媽、葉媽媽、王媽媽、張媽媽,還有最近身體不太好的王太太,就這些。」
  我心裡嘀咕著:人太好,把自己累壞,何必 呢?這些鄰居、朋友都比你年輕很多,你八十八歲半了呀!我的娘!
  「爸說你這兩天都一早七點出門採買,忙一整天,好辛苦!」
  「不會啦!一年一次,過節嘛,自己包粽子,才像過節啊!」
  「秀英粽」飄香送愛六十餘年,現代人生活太便利,什麼東西都可用錢快速買到,但失去人味、情味,失去醞釀過程的踏實誠懇,和深情溫暖滋味。
  一般人吃買來即食的粽子,感覺就是「好吃」或「不好吃」,而我吃的「秀英粽」是每一粒糯米都包裹著深濃的愛—對家人、對鄰居、對朋友的愛,它絕不是一般平凡的粽子。
  媽媽前幾年重病,中斷每年的端午包粽,去年再度披袍上陣,她很擔心生疏,影響口味,結果手藝水準依然,令人驚艷,我去年一篇「八十七歲母親包的天粽」,引來很大的迴響。今年擔心媽媽太勞累,一直勸她不要再辛苦,但慈愛的媽媽一句「不累、不累」,我們只能欣然領受這無邊無際的母愛。
  端午前夕,我正好有大雪山行,無法趕回斗六,加上端午必須回婆家,我慈愛的娘一早將現作現包現蒸的二十顆沉甸甸粽子,待冷卻,放進保麗龍盒子,騎電動車載到便利商店,宅配寄到新竹給我。
  昨天中午收到,捧著沉沉的盒子,就像捧著母親二十顆燦亮的心,我立刻拍照傳到家人群組,台中的姐夫也傳他收到媽媽寄到的粽子和芒果照片,讓在美國定居的二哥好生羨慕。二哥一定很感念不懂英文的媽媽當年一個人勇敢漂洋過海,行囊是台灣的竹葉、香菇、蝦米…,到美國、到英國包粽子給子孫們吃;還有他念大學時,媽媽一夜沒睡,包了幾籠粽子,清晨直接搭當時的慢車,一站站從南往北,「粽香限時專送」給在各地讀高中、大學的五個孩子。
  媽:「我今年好像包得不理想,米心不夠透,香氣也不夠。」
  「怎會?好香啊!糯米香Q,滷肉超完美、栗子好鬆甜、香菇、蝦米…。」
  「媽!我中午吃一個,晚上吃兩個,好吃到捨不得吞下去。」
  媽:「哈哈!你覺得好吃就好。」
  媽媽總擔心手藝變差,好多朋友看我這幾年寫媽媽與粽子的臉書分享,還有幾篇刊登聯合報的粽子文章,都很想到斗六跟林媽媽學習,媽媽總說:「我年紀大了,退步了,怎麼好意思教?」
  我親愛的媽媽,你多慮了,又太謙虛啊!
  印傭阿頓錄影媽媽包粽的過程,還配旁白:「阿媽好辛苦,一直炒米,一直炒,一直炒,炒到很香很香,就馬上包,我笨笨,不會包,我只有洗葉子。」
  想到媽媽包了六十餘年粽子,炒過無數斤斗的糯米,她的手是如何翻炒一大鍋,又一大鍋的糯米?
  我曾炒過一小鍋,才一會兒,手就痠了,而媽媽曾數十年,每年獨力為家人、親戚、朋友、鄰居包數百個粽子,分送大家,誰知媽媽十餘年來,手腕難以施力,膝蓋一蹲,就站不起來,要手撐地面,才能勉強站立,而且她的視力只有一邊眼睛,但她一樣一絲不苟,完成一個個精心無比的粽子,是什麼樣的力量,讓她如此堅毅?又如此無私?
  陽光燦爛無比,但比不上我母親無私的愛!(林國香/退警主任林資美之女)



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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