敬憶趙麗蓮教授
 
 

  在研究所受教期間,最使我難忘的是趙麗蓮教授,她在民國七十八年六月間辭去他校課程,專心在警官學校警政碩士班授課,並利用課餘從事寫作。她當年接受報社記者訪問時表示:她喜歡沒有官僚氣息的學校,警官學校正符合她的理想。而我英文的說讀寫,正從她的教學中獲益良多。
  趙教授全程以英語教學,首先以KK音標(國際音標)圖解舌頭、發音位置,逐一校正口音。她說中國人英語講得好的只有兩個半,就是顧維鈞、蔣廷黼兩位博士,半個是葉公超博士。她談話總是面帶笑容說︰「Yes.Yes.」便被封為「Mr.Yes」(好好先生)。
  趙教授父親趙士北先生,廣東新會人,精通六國語言,榮膺國民政府參議院第一任議長。母親白薇熙(Boonstein)為德裔美籍西醫,精通十一國語言。父母平日以英語交談,有一次因事爭議,父親脫口而說︰「Mad Dog(M. D.,瘋狗、醫學博士同音)」,母親則說:「Lali Dog(L.L.D,癩痢狗、法律學博士同音)」,鬥完嘴,氣就消了。
  六十四年三月十日晚上,我們去吃牛肉餃子、牛肉湯,談到她少女時代說︰「我父親是孫中山先生好友,有一次孫先生去看她父親,就在家裡吃飯,她溜去喝了一大杯香檳酒,醉了還哼著歌呢。」
  她表示,父親曾當過光緒皇帝師傅,常出入皇宮,慈禧太后曾抱過她坐膝蓋上。
  又說︰「最有趣的是結婚那天,請了一百二十桌客人,對客人的敬酒來者不拒,像是喝了六十四大杯,回頭看我先生(夫婿為唐紹儀侄兒唐榮祚,伊利諾大學工程學士)已喝醉,人也不見了。「我,真有不醉之量嗎」?天曉得。
  趙老師身材高挑,隆準而深眼眶,分明「外國人」,卻說得一口漂亮的中文。使我想起傳說當年北京大學教授、語言學家趙元任先生作「教我如何不想她」一曲引領風騷,一日,老師上荷馬史詩「特洛伊(TROY-木馬屠城記)」,描述希臘軍隊利用木馬攻破特洛伊城的驚心動魄,她說︰「any question ?」,我趕緊將傳說軼事講完,她立以食指抵著嘴巴:「噓!小孩子,不曉事(中文)。」
  趙老師改過我英文的手跡猶在,而我已非「小孩子」,卻與她天人永隔了。
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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