資治通鑑新解(二十八)
 
 



飛將軍李廣,悲劇英雄
  公元前一一九年,漢武帝劉徹決定對匈奴汗國發動攻擊,由統帥河東郡〈山西臨汾〉人衛青、驃騎將軍霍去病,各率騎兵五萬人,步兵數十萬人,挑選用黍米飼養的戰馬〈比吃草的馬強壯〉十萬匹,直接攻擊匈奴單于欒提伊稚斜。宮庭禁衛官司令李廣,屢次請求出征,劉徹認為他年老,不准,最後勉強允許,認命李廣當前將軍。大軍出發後,衛青改命李廣跟右將軍趙食其合併,擔任右翼護衛。李廣請求說:「我的任務本是先鋒,元帥改調我到東方充當右翼,必須向東繞一個大圈,水草又少,我從十六歲少年時,便跟匈奴作戰,直到今天,才有機會和單于面對,我願仍擔任先鋒,拼死都要生擒單于。」
  衛青因好友北地郡義渠〈甘肅慶陽〉人公孫敖〈曾在兩年前救過衛清〉最近失去侯爵,打算讓公孫敖當先鋒,跟自己一起對付匈奴單于,以便立功封爵,而拒絕李廣。李廣知道內情後,再次請求,衛青仍拒絕。西漢大軍出塞北挺,在翰海沙漠北邊與匈奴激戰,廝殺到黃昏,兩軍不能分辨,欒提伊稚斜發現西漢軍隊數量如此之多,戰馬肥壯,大為震驚,知道無法取勝,於是跨上六匹健騾〈公驢母馬所生,沒有馬快,但比馬有耐力〉在數百人保護下,向西北飛奔而去。這時,夜幕已垂,雙方仍喋血戰鬥,殺聲震天。匈奴兵團發現單于已走,軍心大亂,霎時瓦解,四散逃命,留下大量牲畜帳幕糧秣。衛青把匈奴積存的糧秣及牛羊等戰利品帶回。天亮,衛青停留一天,未帶走的放火燒掉,然後班師。這次出擊,西漢大勝,但損失也十分慘重。大軍出發時,軍馬跟私馬共十四萬匹,班師入塞時,馬匹不到三萬〈人員雖無報導,但可推知傷亡之重〉。
  李廣在右翼跟趙食其率軍前進,沒有嚮導,在沙漠中迷失道路,一直追不上衛青,也沒有趕上大會戰。衛青在班師途中,責問二人原因,命李廣的幕僚馬上到統帥部聽候審訊。李廣說:「我部下沒有錯,是我自己迷失道路,我要親自到統帥部報到。」然後對他的部屬說:「我從十六歲開始,跟匈奴大小七十餘戰,而今,有幸追隨統帥出兵,直挑單于,而統帥卻把我調到右衛,距離遙遠,又迷失道路,豈不是上天要我如此?我今年已六十有餘,不能面對那些舞文弄墨的軍法小吏。」說罷,拔刀自刎。死訊傳出,全軍痛哭,民間聽到,都垂淚流涕。趙食其單獨交付審判,繳納罰金,免死,貶作平民。
  宮廷禁衛官司令李敢,怨恨衛青逼死他老爹李廣,尋機向衛青襲擊,把衛青打傷,衛青因理虧而沒有處理這件事,然而他的外甥驃騎將軍霍去病卻為舅父報仇。不久,李敢隨從劉徹前往雍縣(陝西鳳翔縣),到甘泉宮打獵,霍去病把李敢射殺。這時霍去病正受劉徹寵愛,劉徹特別掩飾這件事,宣稱李敢打獵時被鹿撞死。
  ※如以持平觀點仔細了解通鑑所敘這場戰役情景,當可發現匈奴並未戰敗,事實是匈奴認為人數相差懸殊,纏鬥下去極為不利,因此,單于騎速度不快的騾脫身而去,酣戰中的匈奴騎兵,脫身並不困難,要走當然是不帶物品,一哄四散,怎可能集合收拾東西再走?史書是從對戰角度記載,難免誇大戰功。印證日後,漢武帝(劉徹)使節蘇武出使匈奴被扣留不放、再命李廣利(非李廣家族)出征匈奴敗戰而回,即可知此戰是人海取勝,對方突然不打了,而不是史書所寫的大勝。漢武帝劉徹經數年的整備,動員全國的力量,命衛青統帥大軍,打一場可預料的勝仗,只是李廣請纓擔任的正是先鋒,衛青豈會讓他拔得頭籌搶去光彩?衛青於途中拿掉李廣先鋒任務,不令人意外。李廣是西漢名將,被敵人匈奴稱為飛將軍而家喻戶曉,名滿天下。只是如此顯赫名聲,竟不能見容於皇親國戚出身的衛青,正是「勇略震主,功蓋天下者,不賞」,此段史事,讓我改變對衛青的評價。另對照時下,一場大選落敗,一件回歸黨派受阻,多少仍跳脫不出勇略震主情節。
  其次,李廣沒有推卸責任讓部屬前去應審,而是自己面對,不牽連他人,自刎解決問題,此情操足可撼動天地,真英雄也!
(耿繼文)

 

 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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