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次有幸參加吳英國老師的書法講座,內心深受觸動,老師深入淺出的講解,不僅解開我長久以來對書法學習的困惑與拘泥,更在我心中點亮了一盞明燈,引領我重新認識書法之道。
一、我認識的鄭文公碑
老師開場提及「瞎子摸象」的故事,說明分享的觀點,只是他個人對鄭文公碑的體會,也許與他人不同,但正因如此,才顯得可貴。
我為了想要老師的作品禮物,鼓起勇氣舉手請教,老師談到他曾臨寫鄭文公碑上百遍,是從「以技入道」的路上穩紮穩打地走過來,我不禁想問,像我這樣的業餘學書者,是否能有一條「以道入技」的捷徑?
老師溫和地回答:「自己至今仍在尋找。」
這番話,讓我明白,像惠能大師那般的頓悟者,畢竟是鳳毛麟角,書法沒有捷徑,唯有勤學苦練,然而老師從單字解析入手,教導我們細細觀察每一個字的點、橫、豎,甚至姿態的轉折變化,讓我恍然大悟,原來只要用心體會,處處留意,書法並非不可親近。
二、文字的演化與書體之美
老師簡要帶我們回顧文字演變的歷程,從實用為主的甲骨文、金文、小篆,到春秋戰國時期的廣泛使用;再至漢代,隸書、楷書、行書、草書陸續成熟,進入晉唐,行草風行;顏真卿將行書發揚光大。宋代偏好行書,清代審美轉向魏碑,康有為與包世臣極力推崇,鄭文公碑也因此重獲關注。
三、老師學書歷程
民國五十八年,老師在台南師專向朱玖瑩先生學書,主修顏家廟碑,民國六十九年後,改隨王愷和老師學鄭文公碑,自此轉變書風,他從不臨摹老師的字,而是親自寫一張鄭文公碑的字給老師修改,並花上兩三年反覆臨寫超過百遍,將心得化作詩句,發表於個人臉書,令人敬佩。
四、鄭文公碑的介紹
鄭文公碑分為上下兩碑:上碑立於天柱山,共二十行八八二字,石質粗糙,拓印效果不佳,且取拓風險高。下碑在雲峰山,共一二四三字,石質堅實,千年來幾乎未損。下碑多出三六一字,據學者考證,其增字原因包括:
(一)補足官名;
(二)加入修辭潤飾;
(三)增添碑額;
(四)標註埋葬時間等。
老師形容此碑:「平正而不呆板,寬博而不鬆散,雍容大度,溫和自然」,真正體現書法的氣韻生動。
五、如何欣賞鄭文公碑
老師以台語「深緣」說道:「一開始會覺得不怎麼樣,因為它不亮麗;但越看越有味道。」鄭文公碑的美,在於變化細膩,點畫、結構,一橫一豎都富含神采,只要用心觀察,漸漸便能領略個中奧妙,不會覺得書法難以親近。
六、學書的態度:寫出「自己」的字
書法的學習,從來不在於模仿,而在於理解,真正善於學書的人,不拘泥形式,能從古人的字裡行間擷取養分,轉化為自己的語彙,就像趙之謙從鄭文公碑獲得靈感,黃山谷的「慢草」則是從懷素「快草」中悟出的風格,他們不求像,卻各自成家,證明書法並不只為模仿而存在。
古人留下的碑帖,是供我們臨摹的素材,也是讓我們理解原理的載體,就連歐陽詢若再寫一遍九成宮醴泉銘,也難保與原作毫無差異,我們為何執著「一樣」?重要的不是筆畫形似,而是掌握書法背後的節奏、呼吸、結構與用意。
時代變遷,審美也隨之演化。鄭文公筆下尚有古意,清代李瑞卿則書風方正端莊,風格源於時代精神,與生活、氣息、處境息息相關,王鐸仿晉唐書法卻難得其神,原因正是他未身處那個時代。
因此,我們最終要問:「我寫的字,是誰的?」如果只是模仿古人,筆下也許有古味,但難免失去自我,理解了這點,下筆時就能從容,不再執著「像誰」,而是問:「這一筆,是不是我心中的那一筆?」
七、小結:從古法出發,走出自我之路
老師最後語重心長地提醒大家,學書若要見多識廣,固然要博覽群碑,但若不能深入,終究流於浮面,與其貪多,不如一門深入可以百通。
書法之道在於親自去寫,錯了才會有體悟,書寫本身就是最好的老師,老師強調,「寫字寫自己」,學習各家碑帖,是為了成就個人風格,並無所謂「入帖」、「出帖」的問題。
誠如古人所云:「書貴入我神。」書法,不只是描繪古碑的形似,更重要的是將內在情思與精神注入筆墨之中,從吳英國老師的一席話中,我深深體會到,學書之路雖不能速成,卻也不必困於形式,只要心中有熱愛,有觀察,有體會,終將能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筆墨之道。(蔡進閱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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