.一飛書簡(第六十一封信)
 
 


各位退警同仁:恭祝同仁新春吉祥!
  相見時難別亦難,東風無力百花殘。
                |李商隱
  新年接到許多睽違甚久的友朋同仁賀卡,互道別來無恙,一封幾經層轉的奧地利賀卡更令我驚喜不已,乃記起很多過去的點點滴滴。某年偕秘書吳耀鐘赴沙烏地阿拉伯,承當時長榮航空鄭董事長之邀,過境杜拜長榮公司小住一日,體會氣溫四十二度的滋味,沙烏地阿拉伯曾遊紅海,還有甚多處所,可是如火爐的中東實在無法消受。會後即匆匆離開,暢遊音樂之都維也納,品嘗舉世聞名的咖啡和維也納森林。一陳姓奧地利僑領極為熱情,新購一輛賓士車囑駕駛技術極佳的維也納司機,送我們以六天時間一路遊至東歐捷克,慕名已久之「布拉格之春」的布拉克,一原為某劇團名演員之曠女士受僑領之託接待,曠女單人獨闖捷克,幾年後事業有成,與官方關係良好,熱忱好客,儼然為駐捷克大使,國人至捷克幾承接待,某日暢遊雙子城的布達佩斯的王宮後,再遊多瑙河,余囑司機照顧車輛,司機卻以布達佩斯治安尚佳,且以電腦加鎖安全無虞,一再要求上船,未料三小時暢遊上岸,新車已不翼而飛,沿途朋友暨警察單位贈送之禮物亦俱隨車而去,於是只能空手搭火車返維也納,陳先生不僅未責備司機,亦勸余不必在意,以致接獲賀卡時,激起過往之一陣尷尬,雖已事過多年,對陳姓僑領還是過意不去。
  賀年卡?起對故人的思念,在我的記憶中,新年和秋天最是讓人懷念,尤其每讀古詩常令人傷情,如劉禹錫的「多情自古傷別離」,李後主的「春花秋月何時了」,「別時容易見時難」,李商隱的「此情可待成追憶,只是當時已惘然」,蔣捷的「紅了櫻桃綠了芭蕉」,元好問的:「問世間情是何物,直教人生死相許」,東坡的「一年好景君須記,最是橙黃橘綠時」,辛棄疾的「落葉西風時候,人共青山都瘦」,徐幹的「思君如流水,何有窮已時」,盧同的「相思一夜梅花發,忽到窗前疑是君」,王昌齡的「洛陽親友如相問,一片冰心在玉壺」,張九齡的「海上生明月,天涯共此時」,杜甫的「何時倚虛幌,雙照淚始乾」。某日在辦公室聆聽會議室歌曲教唱老師教唱「望穿秋水不見伊人的倩影」,「望斷雲山,不見媽媽的慈顏,漏盡更殘,難耐錦衾寒」,突然記起官校讀書時,喜愛歌唱的山東籍同學李曾璽曾於某日一句句地教我唱周璇的「秋水伊人」,不過稚年失學,未得音樂訓練,連簡譜都不懂,所以喜歌卻還是不能成音,時過半個世紀,再聽「秋水伊人」熟悉歌聲,已是人天永隔,憶念同學更切,天地無情令人感傷不已。
  各位同仁!或許我們大都已是古稀之年,對月有陰晴圓缺,人有悲歡離合的人間種種變數,雖然敏感卻又無法抵抗,幾十年來都已嚐盡酸、甜、苦、辣滋味,在過往的繾綣情思,魂夢顛倒,很多還是似有若無的燎燒,很常在歲暮或深秋,遇到某些敏感事物,才會有剪不斷理還亂的傷感,正如突然接到十多年未見背負大人情的奧地利陳姓僑領賀年卡,當然會有顫抖的驚喜,感懷「最是傷情忘不得」的愧怍,或許這是許多人無法感受的經驗。
  前不久讀報知有一位同仁,由於房舍被兒輩盜賣,以致流落街頭,聞其服務台北時曾經威名遠播,宵小聞名喪膽,真可是「得意貓兒雄似虎,失群鸞鳳不如雞」,常打牌的人有「妻不賢,子不孝,牌不上張」是為人生三大憾事,為子女者更當體認養兒應知父母苦,知所反省,不應一任長輩流為遊民,時值寒冬您以為然否!敬祝
平安



                  一飛 敬上       
                   一○○年一月廿五日  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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